華南理工大學機器人戰隊,人稱“華南虎”。在大學的機器人實驗室門口,華南虎每天都被慕名而來的低年級“小朋友”圍觀。他們好奇地張望著桌上散落的機械零件,表現得饒有興致。
由于連續兩年在RoboMaster全國大學生機器人大賽奪冠,華南虎隊員身上已有些許“明星”光環。
7月末的一天,也就是今年RoboMaster總決賽前夜,機械組組長禤俊鵬乘坐接駁車返回住處時,途徑一群志愿者,他們低聲說“那是華南虎”,然后扭過頭來喊了句“華南虎加油”。禤俊鵬說,“這時候心里特別開心”。
“以前的機械工程師或電路工程師都是滿手油污,看起來并沒有光鮮亮麗的感覺,這個比賽讓很多工程師站在了聚光燈下。”華南虎戰隊視覺組組長楊澤霖補充道。
2018年RoboMaster大賽決賽場地
籃球場大小的封閉場地中,紅藍兩方機器人激烈拼殺。出陣的隊員包括英雄、步兵、哨兵等7個機器人,目標是通過精準射擊干掉對方的基地,保住自己的“血量”——RoboMaster大賽現場,像極了一盤“機器人版的《王者榮耀》”。
在這樣一季比賽中,發起人和承辦方大疆的花銷是:7000萬元人民幣。
自2015年開始,四年時間內,大疆已為此花費3億元,并組建了一支數十人的技術和運營團隊,推出動漫、真人秀、紀錄片等周邊產品。而RoboMaster本身靠門票、廣告、傳播費所獲取的收益,遠未收回成本。
“對于大疆來說,它本身就不是一個賺錢的生意。”大疆創新總裁羅鎮華告訴全天候科技。
有人將RoboMaster比作一場大型高價招聘會,但大疆提供的數據顯示,RoboMaster每年參賽者數千,最終進入大疆工作的總共不過20余人。同時,大疆強調,對比賽不設商業化訴求,在短期內,大疆亦沒有開辟機器人新產品線的計劃。
用大疆內部人的話說,這是一個不能用財務邏輯推演的項目,也是一筆對于情懷與未來的投資。因此,這很“大疆”。
大疆“造星”
大疆創始人汪滔在深圳打造著一個機器人王國,盡管這看上去似乎和無人機并無關聯。
今年RoboMaster的總決賽從7月25日開始,比賽場地在距離大疆總部不足3公里的深圳灣體育場。“基本上只要是決賽階段的比賽,他(汪滔)跟我們開會開一開就跑去了。”羅鎮華說。
在大疆內部,大家戲稱RoboMaster是汪滔的“親兒子”項目。畢竟汪滔自己就是從Robocon(亞太大學生機器人大賽)中走出來的創業者。
在2015年7月舉行的首屆RoboMaster大賽上,汪滔罕見地做了一次公開演講。他直言,希望RoboMaster“不但能塑造姚明、劉翔這樣的全民偶像,更能產生喬布斯這樣受人尊敬的發明家和企業家”。
“我們所處的社會不缺演藝明星和體育明星,但缺還沒有通過做事靠譜而成為明星的人。打開電視,還找不到一個讓工程師、發明家也能成為明星的智力競技運動”,汪滔說。
有趣的是,作為大疆代言人的汪滔自己卻選擇站在聚光燈外。近兩年的總決賽上,他只是以頒獎嘉賓身份在臺上站幾分鐘便早早下臺,旁觀身邊這一場狂歡。不過汪滔親自到場支持,已是大疆旗艦產品發布都不曾有的“待遇”。
“在RoboMaster大賽中,大疆的角色是提供基礎設施”。RoboMaster賽事負責人高建榮對全天候科技說。
根據比賽規則,在硬件上,選手所用的參賽機器人全部由參賽隊自行設計、研發、組裝和操作,大疆提供機器人的基礎部件,包括動力系統、電池等,機械圖紙、電路原理圖、控制代碼全部開源。
技術方面,大疆提供最底層的技術指導,在各地組織線下的青年工程師大會,通過線下分享、線上交流等形式傳遞最新技術。
RoboMaster大賽中的機器人對戰
RoboMaster技術總監楊碩介紹說,在技術上,制作RoboMaster所需要的各種技術,在大學工科、計算機電子自動化的專業書里都有,但要把它們組合起來變成一個機器人,這中間還有很多工作要做。比如基本的機械設計,機械設計出來之后做電路連接、電控設計,在上面做算法,一些人工智能、圖象識別、模式識別算法也在這里面有用到。
“我們在設計RoboMaster比賽規則時,盡量讓這個規則中的技術點涵蓋整個大學工科,尤其是電子自動化專業所有的內容。以后的規則,肯定也還是這樣的方向”。楊碩說。
相較于“技能考察”類的機器人比賽,RoboMaster具有很強的對抗性。大疆今年還請來了更專業的賽事解說團隊和轉播團隊,從現場氛圍來看,已和時下發展已經較為完善的電子競技現場氛圍較為接近。
雖然RoboMaster參賽的技術門檻較高,但電子競技的模式卻把觀賽門檻大大降低。
在確立了基本規則框架之后,大疆每年還在賽事細則和機器人種類上進行創新。例如,2016 年加入無人機和英雄機器人;2017 年引入了工程師機器人;今年,則將基地的攻擊和全自動功能拆分出新型的機器人品類——哨兵機器人,突出自動防御和攻擊的概念,在敵軍和自身均處于移動的情況下做出決策。
為了在工程師界“造星”,大疆樂意于將RoboMaster打造成一種流行文化或IP去推廣,但機器人競賽的高技術門檻決定了它不會像電競比賽那樣容易風靡。
因此,在內容方面,RoboMaster組委會聯動推出了動漫、真人秀,還前往每個學校為參賽隊伍制作了時長20分鐘的紀錄片。
在紀錄片制作過程中,大疆團隊采訪一位參賽者時問到:“你有沒有看過中國好聲音或者中國達人秀?”她說,大疆的初衷其實就是想做一個類似的節目,找出工程師中的Super Star,并希望全民都參與到比賽中來。在當前不推崇工程師以及技術流的環境下,只有成長出具有極客精神的明星,社會才會認同這些精神,才會真正有創新的土壤。
投入與產出
RoboMaster大賽每年夏天舉辦。高建榮指出,今年大疆的資金投入和去年差不多,保持在7000萬元左右,前兩年投入增加得有點過快,今年在保持效果還有20%-50%提升的情況下,對成本做了一定的控制。
2014年,RoboMaster成為大疆一個單獨的部門,目前有數十位員工專職于 RoboMaster項目(包括戰車研發、比賽系統設計等),比賽期間工作人員數量還會增加。
作為賽事負責人,高建榮表示自己的目標是在三年內實現盈虧平衡,但目前尚未達到。“從今年來看,收入確實比去年高,翻了不止一倍。賣票這件事情我們今年搞得比較晚了,相信明年的票會有更好的表現。另一方面,多維度、多層次的盈利這件事情依然值得探索。”
外界企圖尋找這項賽事背后的商業化考量。例如,RoboMaster可以為大疆提供了新的增長想象力:一來可以借鑒電子競技的道路,發展機器人職業競賽;二來可以在RoboMaster教育了用戶、吸納了人才的基礎上,開拓新的機器人產品線。
羅鎮華卻說:“如果你能想出來有什么商業價值的話,那可能大疆就不會辦了”。
“直言不諱地說,選拔人才是這個賽事最為重要的目的之一。”高建榮告訴全天候科技。但他強調,篩選的主體絕不僅僅是大疆。
2015年,RoboMaster全國機器人大賽正式啟動,公開對全國地區大學生進行招募,并向部分海外校區進行定向邀請。到今年,有將近200支大學生戰隊和近萬名學生報名參賽。其中,最終進入大疆工作的選手不過20余人。
不過,包括大疆在內的科技公司都已開始選擇將RoboMaster作為人才池,跟學生對接。“我們也很開心地看到,越來越多的公司已經逐漸把參與RoboMaster作為他們招聘的優先條件之一。”高建榮說。
在技術研發上,大疆也強調,RoboMaster沒有商業化的訴求。學生的創業項目投入商業化應用仍有差距,在短期內,大疆亦沒有開辟機器人新產品線的計劃。
“RoboMaster規則設置是大學生跳起來能夠得著的東西,比賽中可能有技術上的單點應用冒出來,但距離真正進入工廠可以商業化的程度還很遠。”大疆公關總監謝闐地說。
不過,RoboMaster作為一項具有傳承性的賽事,的確在進行快速的技術迭代。用高建榮的話來說,“2017年冠軍隊的水平,在2018年絕對進不了16強”。
例如,為更好的防御襲擊,華南理工大學在2016年為機器人設計出“扭腰”結構——即底盤左右扭動避開對方對裝甲板打擊區域的瞄準,控制射擊的云臺保持不動。很快,這在第二年幾乎成了所有參賽隊的標配。
今年,中國礦業大學在此基礎上設計出陀螺一般360度旋轉運動的底盤,并能在旋轉中保持云臺穩定指向目標,成為最強的步兵機器人。在實現這一創意的背后,礦大的團隊為此設計并研發了一款新的電機系統。
RoboMaster比賽中選手調試機器人
大疆的人才觀
在大疆內部看來,RoboMaster不只是一味地由行政人員籌劃的比賽,而是一個由技術人員來主導和運作的賽事;RoboMaster這個部門也不是DJI“有錢”了之后才開設的一個年輕部門。
據早期參與RoboMaster籌備的楊碩回憶,RoboMaster 的想法萌芽于2013年。
2013年,在香港科大產學研基地的四樓,百余人的大疆團隊研發出了最早一代大疆無人機,精靈一代就此誕生。1月份,產品上市后,銷量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。當年5月,汪滔便提出了開辦大學生機器人比賽的計劃。
2013年,大疆“精靈1”讓大疆開始實現盈利,汪滔就萌生了做機器人比賽的想法,當時招募了幾十個大學生組建夏令營。2014年,大疆專門成立RoboMaster部門,找到100多名大學生,不過依然是以夏令營的形式進行。
2015年,大疆發布的“精靈3”大受市場歡迎,也因此有了更多的預算。
“RoboMaster發展到今年和2013年看起來,目標并非不同。當時并非從收益角度來考慮,現在掙錢了也不影響這件事”,楊碩說。
RoboMaster大賽背后,
是大疆的一套機器人教育產品和人才觀。
目前,大疆圍繞全國大學生機器人大賽,已搭建了包括夏令營、冬令營、青年工程師大會、校園俱樂部,以及分區賽、總決賽和技術挑戰賽在內的完整運營體系。
在2015年7月的首屆RoboMaster大賽上,汪滔指出:“中國機會大把,卻缺少擁有大量真知灼見,且做事靠譜的核心人才”。
什么是“靠譜的核心人才”?汪滔總結道:看問題能有真知灼見,能看到事物的本質,能在眾多公說公有理、婆說婆有理的選項中,不盲從,通過獨立思考找出更好的解決方案的人。
在汪滔看來,國內的工科教育很多時候是專注于理論而疏于實踐的,而真正的工程師需要考慮的是技術的應用,產品的可實現性,以及如何與團隊配合。大疆的RoboMaster則為大學生提供了一個實踐性的平臺,讓其在比賽中真正鍛煉出解決工程問題的能力。
華南理工大學的一名參賽者對全天候科技表示,與汪滔所參加的Robocon機器人比賽不同,RoboMaster是一項培養工程師的比賽,對于參賽者來說,參賽過程不再是單純的技術挑戰,還包括項目和團隊的管理。而Robocon追求的是一個機器人速度或者是某一方面達到極致,實現特定的功能。
羅鎮華稱,RoboMaster看重的是全方位能力的培養,涉及到人員培養和調度、各方資源的管理和利用,以及如何利用有限的資源發揮出最大的效力,以及研發過程中的風險評估和執行力。“不僅僅是商業環境或大疆看待人才的方式,科技領域也是一樣,需要全方位的人才”。
據悉,今年華南理工大學團隊還拿到了華為榮耀30萬元的贊助。針對華為榮耀新推出的人工智能芯片麒麟970,學生們嘗試用它去做了開發。
2015 年,RoboMaster全國機器人大賽正式啟動,到今年,已有將近200支大學生戰隊和近萬名學生報名參賽;其中包括 12 個海外校區參賽隊,日本福岡聯合大學作為日本首支參賽隊在今年挺近16強。
機器人零部件的高成本,也不少海外團隊望而卻步,但RoboMaster正在成為一項全球的賽事。
有海外參賽者表示:“在中國加工零件、加工電路板太方便了,在美國做一個零件可能要100美金,在加拿大要100加元,要做2個星期,而在淘寶上找一家店可能3天10塊錢就搞定了,還能郵過去”。2017年,RoboMaster已經吸引到劍橋大學、新加坡南洋理工等國際名校報名參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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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標題:三億“造星”,大疆的商業回報幾乎為零,機器人大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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